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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風襲來, 帶來陣陣寒意,周昭聿卻渾然不覺,依舊穿著那單薄純白的襯衫, 坐在庭院裏,將酒杯倒滿, 喝了一大杯酒, 冰冷刺骨。

庭院裏早被挖空,還沒有種下新的花,他從口袋裏拿出那個裝著梔子花的瓶子,眼中的情緒一覽無餘。

今天本應該周志遠唱獨角戲,卻還是讓紀梔成了局中人, 他還是利用了她。

周昭聿又倒上一杯,一飲而盡。

“少爺, 您在這裏做什麽?”孫管家急忙拿著外套出來,“外面風大,還穿這麽少, 小心著涼。”

“你進去,不用管我。”他的語氣冷冽,仿佛是地獄而來的惡魔,讓人不寒而栗, 修長的手指摩挲著酒瓶。

他可真是個混蛋!

“這可如何是好。”孫管家著急得不行, “這樣下去,可不行啊。”

周昭聿沒有理會他,繼續喝著酒。

“少爺, 我求您了, 快穿上衣服吧!”孫管家哭著哀求。

周昭聿似是沒聽見,而是擡頭看向天空, 一顆星星都看不到,黑壓壓的一片烏雲,還有雪花飄落。

他想要抓住那些雪花,卻只能抓到一抹殘影,只能任由它們飄灑。

周昭聿沒感覺到冷,卻感到了疲憊,他將酒杯放在一旁,靠著花壇邊上緩緩閉上雙眼。

“周昭聿...周昭聿,”

忽然混沌一般的腦海裏響起那道甜糯的聲音,像是冬夜裏的暖陽,照進了他昏暗的世界。

“阿梔...t”他昏睡中喊著她。

孫管家趕緊讓人把他扶進房間裏,替他蓋好被子,然後走到電話旁,撥了個電話,“少爺,小少爺好像病了。”

周昭聿已經好幾日沒有睡著,這下喝了點酒,很快便陷入夢鄉,他的眉宇緊皺,冒著冷汗,似乎是夢到了什麽事情,一直在囈語著,“母親,母親...”

昏睡中周昭聿只感覺到有人在房裏走來走去,然後又有人在幫他擦拭額頭汗水,他的眉頭漸漸松弛開來。

何暢看著他蒼白憔悴的模樣,最終還是忍不住嘆息。

這時候有人推開房門進來,孫管家恭敬地說:“小少爺怎麽樣了?”

“還在發燒,”何暢幫他輸液調小一點速度,“到時候再幫他擦一遍身體,如果燒還是沒退,就要送醫院。”

孫管家連連答應,忙下去準備熱水和毛巾。

直到天邊相似裂開一條縫隙,周昭聿才退了燒。

何暢看了眼溫度計,然後才放心底松了一口氣,

“阿昭燒雖然已經退了,但保不準還會燒起來。”他說,“他現在出了汗身體虛弱,到時候你們再給他擦一遍身體,我遲點再來看他。”

他又看了一眼床上周昭聿,可能是覺得那些煙疤紮眼,他握了握對孫管家說,“照顧好他,我走了。”

“少爺,您要不先用早餐?”

“不用了。”他腳步一頓,看了眼洋樓盡頭書房的方向,“過幾日就是她的忌日了,你一定要照顧好他,我晚上再來看他。”

“好的。”

何暢走到車前,上車,他看著眼前的洋樓,一時間有些恍惚,好像耳邊又響起她還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聲音。

現在,終究是太安靜了。

*

紀梔給鐘院長辦了出院手續,然後出來的時候,剛好碰上回醫院的何暢。

紀梔朝他禮貌地打招呼,“早,何醫生。”

“早。”何暢提著公文包,對著鐘院長,他問,“鐘院長,身體感覺怎麽樣?”

“挺好的,多虧您的藥。”

“要謝就謝周昭聿。”何暢淡淡一笑,眼神落在紀梔身上,“對了,阿梔你今天要是有空就去看看他,他昨天生病了。”

“生病了?沒事吧?是該去的。”鐘院長也附和,只有蘇婉看向紀梔,眼神裏透露著擔憂,昨天晚上看到她回病房的時候,那種失魂落魄的樣子,就知道是發生了什麽。

“沒什麽就是有點著涼。”何暢說,“阿梔你會去吧?”

“我今天學校還有一些實驗要做,所以...”紀梔看了眼何暢,想了想然後還是說了句,“如果我結束得早的話,我就去看看。”

“那你把這盒藥帶過去。”何暢將藥遞過去,紀梔猶豫了一下,鐘院長伸手接過,放到紀梔手裏,“我們就先走了,何醫生您先忙。”

何暢見狀,也就不再說什麽,跟他們道別後,便走進醫院裏。

紀梔看著手裏的藥盒,有些燙手,昨天發生的事情,就當她是烏龜也好,還是什麽,微微蹙眉,她最近都不想看到他。

蘇婉看到了紀梔的為難之處,輕聲勸慰,“阿梔,你就先去看看吧,畢竟周總也幫了我們不少,你就替我們去看看他。”

“嗯...知道了。”紀梔把藥盒放進背包裏,轉而又看著窗外,她想,反正也可以交給孫管家。

他應該沒事了吧?怎麽會生病,紀梔仔細一想,也是大冬天總是穿得這麽單薄。

*

周昭聿躺在床上,漆黑的房間裏只留了一盞床頭燈,映襯著他白皙幹凈的臉頰更加慘白,他的睫毛顫動了一下,眼睛慢慢睜開。

“咳咳。”他猛烈地咳嗽兩聲,喉嚨像是被火灼傷了般,幹癢難耐,“咳咳。”

“小少爺!”孫管家照著吩咐,端著熱水走進來,聽到咳嗽聲扶著他起來,倒了杯水放到他手裏。

周昭聿靠在枕頭上,接過杯子喝完,聲音還有點啞,“我怎麽在這裏?”

“您昨天高燒不退,我就叫了少爺過來。”

“舅舅?”周昭聿疑惑,他揉了揉眉宇,腦袋就像灌了鉛一般重,只感覺渾身無力,“今天派人去打掃了嗎?過幾日是母親的忌日。”

“是,”孫管家說,“墓地我已經派人去打掃過了。”

他又說,“對了小少爺,晚上少爺說要過來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周昭聿擺了擺手,聲音低啞,“那你們下去準備。”

“是,小少爺。”孫管家看到周昭聿掀開被子起床,急忙攔著他,“小少爺您這是要去哪兒,少爺說了您還是多休息,不能受風。”

“我要出去一趟。”他慢吞吞地打算進浴室洗個澡,他受不了渾身被汗水浸濕的感覺。

孫管家還是不讓,“少爺,您還是在床上躺著吧。”

周昭聿沒理會他,徑直走進浴室,看到自己胳膊上那些細細小小的疤痕,他皺眉,隨後走進浴室。

不一會兒,水聲響起,周昭聿脫掉衣服站在花灑下,任由水流沖刷著自己。

*

紀梔在實驗室,視線卻時不時瞟到那盒藥上。

“阿梔,怎麽樣要不要考研?”王陽用胳膊拱了拱紀梔的肩膀。

紀梔一直關註那盒藥上,隨意回了句,“還沒想好。”

“其實你是可以考研。”王陽說,“對咱們來說肯定有好處的。”

“師兄我出去一下。”紀梔杏眸一閃,還是把那盒藥放進包裏,拿了外套走出去。

紀梔從實驗室出來,剛好碰到陳菁菁和廖千柔。

廖千柔看見她,嘲諷她,“喲,菁菁,這不是那天跟你撞衫的紀梔嗎?”

紀梔淡淡地瞥了眼廖千柔,沒理會她,而是越過她往校門口走去。

廖千柔被她忽略,氣得胸口一起一伏,陳菁菁則立即上前幫她拍拍,“柔柔,你還是收斂一點,少跟她作對。”

“我就是氣不過,憑什麽她還是這麽趾高氣揚的,她不是早被周總拋棄了嗎?”廖千柔幫著陳菁菁打抱不平,在她眼中陳菁菁就是白月光存在。

聞言陳菁菁忽然腳步一頓,“我忽然想起來,我還有事兒,柔柔今天你自己吃。”

*

紀梔一路跑到洋樓前,站在鐵藝的柵欄外,看到門前庭院先前種的那些曼沙珠羅都被換了,像是種了一些別的東西進去。

她走上門前,正打算敲門,就聽見裏面傳來,

“小少爺你這剛好要去哪兒啊,要不我叫於宋來送您。”

“不用。”男人清冷的嗓音傳來,因為剛生完病,語調還有些啞,“我馬上就回來。”

眼看著車子引擎發動的聲音,紀梔幾乎是下意識躲進了巷子裏。

等車子開遠了,她才從巷子裏走出來,撫了撫胸口,也不知道自己在慌張什麽。

“孫管家。”紀梔叫住追出來還在看著車子的孫管家。

“紀小姐。”

孫管家聞聲往後看,看到紀梔,臉色一喜。

“孫管家,這是何醫生讓我帶過來給周總的。”紀梔把包裏的藥盒遞給他,“麻煩您交給他。”

孫管家沒有接過,反而笑著說:“紀小姐,少爺剛出去了,不如您進來坐一會兒,外面風大。”

“不了。”紀梔搖了搖頭,“我學校還有事情,還是您交給他吧。”

“這...其實紀小姐今天對少爺來說是個...”孫管家一臉為難,正在想轍兒怎麽能讓紀梔再多留一會兒,就看到有雙白皙的手接過藥盒,

“就給我好了,我幫你給阿昭。”陳菁菁穿著白色羽絨服走過來,手裏還提著一些像是貢品的東西,然後從紀梔手裏拿過藥盒。

孫管家沒見過陳菁菁,自然是從她手裏搶過藥盒,“您是?”

“孫管家您好,我是阿昭的未婚妻,我叫陳菁菁。”陳菁菁禮貌地笑了笑,得意的目光落在紀梔身上,像是在宣示主權。

“我什麽時候有個未婚妻,就我本人都不知道?”周昭聿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她們身後,冷沈清冽的嗓音傳來,帶著不悅。

紀梔轉過頭望向他,就看到他站在那裏,寒風一吹,竟讓他有種病態美,黑色的眸子幽深地看不出任何波瀾。

“既然藥已經帶到了,我學校還有事,就先走了。”

紀梔不再多看他一眼,轉身就走。

周昭聿一把抓住她的胳膊,“誰準許你走了?”

紀梔掙紮,“周總,請自重!你的未...”

她還沒說完,就被周昭聿拽進洋樓裏,全然沒顧及陳菁菁的存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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